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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被冠上华语第一女导演名头坦言也许有天拍不动了就退休许鞍华 千万不要相信我没那么可爱
2024-11-11 【流行趋势】 0人已围观
简介正在上映的电影《第一炉香》,从公布演员阵容开始就引发了质疑。那些年,许鞍华喜欢穿那件“钱不够用”的上衣。摄影/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去年,一部《好好拍电影》让很多人重新认识许鞍华。 听到“华语第一女导演”的称号,许鞍华赶紧摆摆手,“绝对不可以这样”,她表情略带严肃地说着,很怕被人冠上这么“重”的名头:“这让我觉得不好意思,特别的不应该,在内地或香港,你只可以说,我暂时是还拍着戏的导演中‘第一老’的
正在上映的电影《第一炉香》,从公布演员阵容开始就引发了质疑。那些年,许鞍华喜欢穿那件“钱不够用”的上衣。摄影/新京报记者 郭延冰去年,一部《好好拍电影》让很多人重新认识许鞍华。
听到“华语第一女导演”的称号,许鞍华赶紧摆摆手,“绝对不可以这样”,她表情略带严肃地说着,很怕被人冠上这么“重”的名头:“这让我觉得不好意思,特别的不应该,在内地或香港,你只可以说,我暂时是还拍着戏的导演中‘第一老’的,但绝对不能说是第一导演。”说到“第一老”时,她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位今年已经74岁的女导演,她的不谙世事,她的稚气,始终没变。
两年前,在夏日的鼓浪屿上,一阵潮热袭来,许鞍华脸上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滴,她却浑然不觉,只关注于《第一炉香》现场发生的一切。拍摄期间,她度过了73岁的生日,吹蜡烛、唱生日歌、吃蛋糕,一切结束后,“来!继续拍。”
在很多人眼里,这个“嫁”给电影的不老女孩似乎永远有做不完的事。与她首次合作便一见如故的演员俞飞鸿给出了精准的描述:“她喜欢穿深色宽松过膝短裙,脚上踩一双匡威鞋,完全一副女学生的打扮;如果眼前有把稍微高一点的椅子,她会特意往深处坐坐,让两脚离地,边听大家聊天,边来回晃荡几下小腿。那样子,就是个小孩儿。”
“所以你到底是为了拍电影才这样生活,还是因为你的生活造就了你这样拍电影?”“我也说不清楚,应该是为了拍这样的电影才这样生活吧!从内心来说,我肯定也想生活得更好一点儿,但如果有必要为拍电影而这样,我也可以接受。”
A《第一炉香》的“新”
把改编看得不那么神圣,反而能拍好
“为什么要和她像,才能拍她?”许鞍华把这个问题抛给外界。
在普罗大众的定义里她是敦厚、温柔的阿鞍,为什么偏爱以犀利著称的张爱玲?可许鞍华对自己的选择无比确信:“你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跟她很像,可能是欣赏她身上你没有的东西,比如张爱玲对很多事情的观点与反应,我感觉是对的,但我却不敢说出来。我觉得欣赏一个跟自己完全相反的人是很自然的事,为什么大家觉得奇怪呢?一定要很像张爱玲才能拍张爱玲?”
从《倾城之恋》(1984年)、《半生缘》(1997年)到正在上映的电影《第一炉香》,许鞍华对张爱玲的迷恋已跨越四十年。
《第一炉香》改编自张爱玲的中篇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虚构了上世纪40年代发生在香港的一段充满的爱情故事。从立项开始,它就伴随着各种争议,尽管幕后阵容无可挑剔,但观众拉满的期待值,却在选角公布后被迅速熄灭;上映后又再次引发争议,口碑两极,外界评价,这是许鞍华的《第一炉香》,不是张爱玲的《第一炉香》。
“以前我最怕的就是去看午夜场首映,不敢。现在变了,不回避观众的反应。我不敢说自己有信心,因为电影确实很难判断,有些你认为不好的,可能突然就被无厘头地骂一顿。”许鞍华把评判的权利留给观众,但她无法否认自己对张爱玲的执念。
同样,她很肯定的是,将张爱玲的作品不断影视化,绝对不是“你说我拍不好,我就偏要拍”的斗气。“如果让我重新拍几十年前的《倾城之恋》,相信质量肯定会好一点儿。对于经典著作,太敬畏反而拍不好,当年我拍《倾城之恋》时会不停地翻张爱玲的书,不断地想把故事里的细节放进去,结果过犹不及。当你什么都想用在里面时,是能被看出来的。就像我现在看一些作品,会发现导演用力过猛。不把改编当成一项神圣的任务,反而会专注于原著好好地拍,也更加平常心一些。”
反观这次许鞍华拍《第一炉香》,她只关注于故事本身讲什么,呈现故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调子稍加讽刺,不搞苦大仇深的深沉悲剧:“我会用我的态度来诠释人物,可能会有些新的看法,但只有‘新’,观众才会看,才会领略到不同的人怎么看待张爱玲,如果100%去反映原著里的人物和视觉,太根据她的故事来讲很有可能没有那么好。比如李安拍《色,戒》,他的立场也不是张爱玲的立场,远远没有她那么尖刻,更像黑泽明拍的张爱玲。”
B团队的“魂”
导演与演员,是信任不是一言堂
在与许鞍华交情颇深的美术指导文念中印象中,剧组里年纪最大的许鞍华,永远走路最快。“快”这件事,也让与许鞍华合作过《投奔怒海》《极道追踪》《桃姐》的刘德华同样印象深刻:“上山拍戏,她总是走在前面,根本不管路程中跌了多少次,依然继续往前走。其实她慢慢走,我们都能赶上,却不知道为何总是那么快。”就像是怕被人追上似的,许鞍华一入行就走得飞快,走了几十年,即使到了今天也步履不停。
同样没有改变的,是她的那份质朴,人过七十始终保持着最本真的生活方式,至今仍和妈妈一起租房住在香港北角,每天搭乘地铁通勤,与普通市民无异。
电影《第一炉香》女主角马思纯记得,拍摄的某一天,饭后,有半小时休息时间,她远远看着许鞍华蹲在墙角,用手臂环绕住自己,把头埋在膝盖里,很久。“我知道导演在经受着很多我无法想象的压力,她已经70多岁了。但当你问她怎么了时,她又是一副灿烂的笑脸,像打了鸡血似的去面对所有人。”许鞍华习惯于把压力与包袱都扛在自己身上,从而让所有人安心。从阵容曝光之初,“马思纯出演葛薇龙”就遭遇了质疑,她感激许鞍华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动力:“导演就是我拍这部电影的最大理由,当我受到很多阻碍和质疑时,她没有被其他声音影响,选择相信我,还与我并肩作战。”面对被质疑之声,许鞍华更多的是对马思纯的歉疚:“我自己是无所谓的,倒是这次搞得马思纯好惨,被骂了整整两年,在组里的那些日子她几乎睡不着觉。”
同样觉得许鞍华伟大而有力量的,是与她有过两次合作的演员彭于晏:“她对演员总是那么好,每拍一部戏都会留下很多笔记,反复了解我们的习惯,也让我们每次都能看到不一样的自己。即使是这个年纪了,对电影的热爱没有丝毫的改变,看到她这样,就觉得自己也应该像她一样保持热情,绝对不能被。”
问她“如何看待自己能吸引到这么多优秀的合作者”,许鞍华笑笑:“大概因为我让他们随便演吧!他们不受折磨就很高兴了。其实呈现最理想化的状态应该可以更好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她摸了摸头,继续说着:“电影不是导演个人的东西,需要很多人提供创作上的意见。如果什么都要听从导演的指示,在如今这个讲求沟通与合作的世界里是不利的。”许鞍华清楚一个导演在片场应如何自处,“我知道我的位置,导演的操作方式和剧组所有人的关系都需要打磨,你不能让他们没了自己的意志。”
C笑看“黄金时代”
一个新人,在努力适应大环境
上世纪十年代,是香港电影的鼎盛时期,杜琪峰、刘伟强等一批商业片导演都比许鞍华产量高。王家卫有御用摄影师杜可风、美术指导张叔平,演员张国荣、张曼玉、梁朝伟,一套属于自己的体系和班底;徐克钻研技术,打造徐氏美学标准;吴宇森深耕暴力美学,造就兄弟情义丰沛的经典港片;热爱拍警匪和黑帮片的杜琪峰也有独树一帜的行事风格,与韦家辉、游达志组成的“铁三角”创办了银河映像电影制作公司;周星驰一年产出数部卖座喜剧,成为当之无愧的喜剧之王……
而许鞍华不在任何情义关系里,不从属于任何大公司,甚至连常年合作的编剧、摄影师都没有。片场,别人抬机器,她也去抬,别人熬夜不睡觉,她也不睡,人家吃什么,自己就吃什么,“倒不是什么一个女人混进电影圈,就是一个新人,得去适应这个环境。”
在她的自我判定里,那是她最为痛苦的时期,“几乎找不到资金。那时的演员同时期轧三个戏,就连化妆师都接了七部戏。每天都有人派不同的助手来跟我调时间。如果说咬牙坚持,那个时候可真的是在坚持了。当然我不坚持,也没有别的工作。”许鞍华紧锁眉头,忆起那段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和不服输,一路扛了下来的日子,她说自己挤破头一般地往项目里挤,见缝插针地拍着戏,戏拍完了人也不受重视:“反而那段时期过去后,我才有了平等的机会,不再像当年那样,所有人都叫你去拍主流片。”
尽管大家都认为老一辈的香港影人还在坚守着港片精神,但谈及“坚守传统”,许鞍华却并不赞同,她说这过于套路:“那个‘黄金时代’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那种拼命的方式,已经被新科技取代了。我也不认为这种疯狂的拼命方式能长久,所以那些年产出很多烂戏。”和任何行业一样,许鞍华说,电影行业也经历着潮起潮落,“身在其中要面对、接受。”
D接受“变化”
不“流俗”,只因不懂得其他方式
最近,许鞍华在大银幕上重看了自己的作品,那部电影叫《书剑恩仇录》(电影时长三小时,分为《江南书剑情》《戈壁恩仇录》),是许鞍华在上世纪80年代赴内地拍摄的武侠片,是一部她拍完交工后就不敢再看的电影。她记得当时电影拍完后自己感觉极差,但过了三十多年,当她“鼓起勇气”在柏林的大银幕上看了修复版后,突然觉得“很好看”,这种反差不是一种赤裸裸的自夸,而是她承认了当时的自己和现在的变化:“那部电影我们拍了一年,又那么辛苦地做了一年多的后期,但它被流传下来了。里面的服装、演员,都不可能再出现了,包括那些实景,很多也都没有了。所以当你经历了时代变化,再去重看作品时,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很多时候对电影的评价并不是以其本身为标准的,而是靠文化意识来评判。”
影坛闯荡几十年,许鞍华说,她不是刻意去坚持自我表达,是因为实在不懂得怎么用另外一种方式去拍戏,如果她知道可能也会去试试,“我就是只能这样拍而已”。同样的问题俞飞鸿也问过,如果做人稍微流俗一点儿,拍些当年乃至当下市场上更受欢迎的作品,也不至于一生在经济上这样拮据。许鞍华听后,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说:“我不会拍啊!那些片子我真的不懂怎么拍啊……”
2020年9月,站上领奖台的许鞍华拿到了属于她的终身成就奖,这也是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有史以来第一位获得该奖项的女性导演,她在台上调侃道:“谢谢你们在我还能走上这台阶时颁这个奖给我。”对于这个奖,她本是拒绝的:“以前给我颁终身成就奖,我会非常排斥,甚至抵触。因为我还想拍戏、还要拍戏。但既然已经拿过几个奖了,再拿的话也还能拍戏就无所谓了。那段时期因为疫情,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好,很多电影节没法办,颁这个奖有冲喜的作用,能让大家高兴一点儿。”
她想了想,说:“我真的不是什么大导演,希望死之前努力成为其中之一,但现在还不是。至于四十年的拍摄生涯,有时就是为了糊口,要赚钱。因为我不懂如何做其他的事,就只能继续拍电影。”
对话
“最怕被捧上神坛”
新京报:去年那部《好好拍电影》,让很多人折服于你对电影的坚持?
许鞍华:你们似乎忘记了,这只是一位导演的电影作品而已。那是他们眼中的我,我看了以后觉得自己肯定没有他拍得那么好,也没那么可爱,你们千万不要相信!我说真的,是因为他选的很多东西都特别好、特别有趣,呈现了我的某一方面,比较有说服力,他做得很好,但我不敢说我是那样的。
新京报:拍电影这么多年,如果能让你从头再来,最想回到哪个时候?
许鞍华:我已经不再回答假设性问题了,譬如我当时这么做,会不会好一点儿?比如我没那么固执,会不会又不一样?好与坏是很难界定的,任何事情你只能做了再说,保证做的时候是努力的。毕竟你想得再多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一部作品的质量,也保证不了观众的反应,人生是不能估计的。
新京报:一直秉持谦虚的态度,你对自己的自我认知是什么,比如如何看待自己的执导能力?
许鞍华:那肯定离我想的要有距离,没有人对自己做的事是100%满意的,除非他笨。自满的人,连自己下一步做什么都不知道,不满足,就是因为你还有新的东西要尝试、要去学,我相信每个导演都是这样的。不会有点儿成就就很高兴,我最怕的就是被捧上神坛,那样我就不能下来比划了,不能再继续好好拍戏、跟别人一起接受评估,我会很不高兴。
新京报:外界把你认定为文艺片女导演,也会一直观察窥探你对于商业和市场的态度,这两件事情似乎很难调和,你有没有总结出一套自己的“招式”?
许鞍华:我反而觉得在这个阶段,这种需要调和的东西(商业与文艺)更小。文艺片就是纯粹的文艺片,商业片就是绝对的商业片,大家各自选择自己的好恶。说极端点儿,如果你拍文艺片,就要更尖锐、更个人、更让人看不懂,可能成本低,但必须有特别的创意,更极致的自我表达,让电影有不同的门槛。
新京报:那你觉得现在做得好吗?
许鞍华:我当然没有做得好啊(笑),我也需要看这部戏(《第一炉香》)的票房,要不就是两边不讨好。
“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
新京报:在很多人眼中,你对电影怀抱永远的热爱和永远的,这些年心态上有变化吗?
许鞍华:可能我现在这么乐观,就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应该差不多了,哈哈。一是我的精力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我可能拍完这部电影后会休息,看看以后怎么做才能做得好一点儿,可能也会做一些别的事。毕竟现在市场不一样了,我也不想总这样拍。
新京报:你说这次拍完要休息一阵,可影迷希望你保持高产。
许鞍华:这不太可能了。我对我的未来是没有规划的,就是把眼前的工作做好,不去考虑那么多。像我这个年纪已经很幸运了,还能活下来就很高兴了,我的很多朋友都已经不在了或是得病了。
新京报:对拍电影这件事,会永不“退休”吗?
许鞍华:我不敢说,因为可能也会停下来。有一些事情你说不清楚,比如身体不好,必须得退,所以我也不勉强,不设限,顺其自然一定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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